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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毁卵

2016-12-16 08:38:30 来源网站:百味书屋

篇一:孔子的故事

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袂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厘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餬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厘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平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韂,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是时也,晋平公淫,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强,陵轹中国;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

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乾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孳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定公十年春,及齐平。夏,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柰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

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宁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余,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巿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余,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愍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信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强,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子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 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苟有用我者,儙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

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

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他日,灵公问兵陈。①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太子蒯聩于戚。阳虎使太子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太子蒯聩在故也。

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

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赣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招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楚侵蔡。秋,齐景公卒。

明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远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闲,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久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 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

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

其明年,吴与鲁会缯,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矣。夫君子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其明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夡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

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

其于乡党,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誾誾

篇二:合道是万物之根本

合道━━万物和谐之根本

《道德经》揭示了道是万物产生存在的根本,万物和谐必须合乎道、合于道的规律,并由此昭示人们:包括人与社会在内的天地万物的和谐,其根本在于合道。本文就试图对《道德经》的这一合道即和谐的思想做一个简要的理论梳理,并探讨其在当今和谐社会建设中的实践运用方法。

一、合道----万物和谐的根本机理

根据老子的认识,人与天地万物一样都是由道化生出来的,也都遵循道的规律运动变化;“道”是天地万物的本原,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由“道”产生的,并且是按照“道”的规律运动变化的,包括人和社会在内的天地万物都是道化生的结果。所以《道德经》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虽然“道”无形无象,但它却是天地万物之本,“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2]道不仅是万物产生的本原,而且也是万物赖以存在的根据,宇宙世界首先是有了道,然后才有天地万物,即由道化生混沌之气,由混沌之气产生天地阴阳,再由天地阴阳产生包括人和社会在内的世间万物。老子说:“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3]道使万物得以产生,德使万物得到蓄养,物使万物成形,环境之有利形势使万物能顺利成长,所以万物莫不遵循道的规律。如果不遵循道的规律,甚至逆道而行,事物就不可能产生存在下去;对各种事物来说,不遵循道的规律必然灭亡。这一点庄子说得非常明确:“道者,万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为事逆之则败,顺之则成。”[4]

万物既由道而生,由道而存,所以万物之理必由道,合道则生,合道则成。所谓合道,即合乎道,合于道,也就是在道的轨道上行事,在道的范围内存在与运动。合道,万物才有其化生存在之理,所以合道的就是合理的;如果不合道而悖道,万物则失去了产生存在的合理性,所以不可能产生存在,即使一时产生存在也必然中途夭亡。进而言之,所谓合道、合理者,即合于事物之法度也,所以合道、合理的就是合法的,合道、合理、合法则事物生灭有常,存用有度,规制有方,和谐之象也因之而呈现。从现代的角度来看,老子所谓的“道”是万物的本原、根源、本质、规律的根本概括,所以,合道就是合于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合道就是合理、合法。合道、合理、合法则万物因之而和谐,和谐则生灭有常;悖道、悖理、悖法则万物随之而乖逆,乖逆则生灭无度。故顺道以合道,则生生不息,和谐有常;逆道以悖道,则夭亡难测,乖戾失度。天地人因道而生成,因道而化灭,万物也因之而各有其位,各有其用,世间万物也因之而和谐共存,故和谐的根本在于合道、合理、合法。

虽然天地万物都是因道而生、因道而成,但对于宇宙间的各种事物来说又并非只是完全一样的,它们除了具有道的共性之外还有其道的个性。所以对每个具体特殊的事物来说,它一方面是在天地之大道中产生存在,另一方面又通过其特殊的小道来体现独特的个性。事实上,也只有既遵循事物普遍的大道,又体现其特殊的小道的事物,才能在世界上正常生存、顺利发展,宇宙世界也才能和谐共存。故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如能各由其

道,各顺其理,各则其法,则天地万物能因之而生,因之而成,浑然一体,和谐共存。

二、自然----万物和谐的根本体现

在老子看来,天地万物都是以道为法则的,都服从道的规律。那么道的规律又是什么呢?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5]可见,“道”的最根本的规律就是自然。根据《道德经》论述,所谓“自然”就是自然而然、本然,即事物本身固有的本质和规律的体现,没有主观人为的造作和干预。按照老子“道法自然”、“自然即道”的认识,天地万物体现其道的本性的本质状态或理想状态就是它的自然状态,即事物按照自身的必然性存在发展的状态,万物因自然而生,因自然而成,自然乃是天地万物产生存在的根本,亦是其和谐存在与正常发展的根本依据。事实上,不仅每个事物必须在其道的自然本性状态下才能正常产生存在,而且各事物之间的关系的正常维持也必须在其合乎自然的相互作用的条件下才能实现。 同时,根据老子的认识,万物都各有其自然之道,天地间事物的千差万别正是其自然之道的作用的结果。所以不同事物千差万别的多样性与差异性也正是各种事物的自然本性的体现。当然,也正是各种事物之间所体现的差异性造就了千姿百态的大千世界,并构成和而不同的和谐世界。宇宙万物虽然千差万别,但它们又遵循同一大道而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而且也正是同一大道将天地万物统一在一个完整的世界之中。很明显,正是各种事物之间的特殊性质和特殊作用,使事物之间能相互依存、相互制约,起到相反相成、互补互用的效果,从而使各种事物能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共存于一个世界。没有事物的自然本性,也就没有千差万别的宇宙万物,因而也不可能有和而不同的和谐世界。可见,和而不同的自然本性也是事物间和谐共存的一个基本条件。

三、顺道----万物和谐的根本方法

正因为和谐之本,在于合道,所以顺道以合道,就成为促进和维持天地万物和谐的根本方法。但顺道之法又需要掌握天地万物的自然本性,根据其道的特殊性顺其自然,因势利导,合而适之。具体来说,顺道之法又可以根据处理自然环境问题、人体自身问题及社会问题分为顺自然之道、顺人体之道、顺社会之道三个基本的方面。

首先,在自然环境问题或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处理上,需要顺应自然之道以实现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顺自然之道就是要按照自然界各种事物产生存在的客观规律办事,避免人为主观地行事,尤其是要有一种谦卑的心态,认识到人自身的局限、不足和缺陷,以自然为师,向自然学习,避免在自然面前的狂妄自大,坚决制止对自然的妄作妄为。对此,《通玄真经》对那种人为破坏自然环境的做法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衰世之主,钻山石,挈金玉,擿礲蜃,消铜铁,而万物不滋;刳胎焚郊,覆巢毁卵,凤凰不翔,麒麟不游;构木为台,焚林而畋,竭泽而渔,积壤而邱处,掘地而井饮,濬川而为池,筑城而为固,拘兽以为畜;则阴阳缪戾,四时失序,雷霆毁折,雹霜为害,万物焦夭,处于太半,草木夏枯,三川绝而不流。”[6]总之,根据老子和道家的认识,人们应根据事物的自然规律行事,不凌驾于事物的自然规律之

上,不妄作,不妄为,不强求,不想当然地去改造自然,更不对自然恣意妄为,一切按照自然事物的客观规律去做,保持与自然事物同一的自然状态。 其次,在人体自身问题的处理上,需要顺应人体之道以实现人体身心的和谐。《淮南子》说:“夫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则三者伤矣。是故圣人使之各处其位守其职,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处之则废;气不当其所充而用之则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昧。此三者,不可不慎守也。”[7]顺人体之道就是要按照人体作为形气神或性命的统一体的本质来处理人体的各种问题,根据人的本性和需要来安排人的生活。学习、工作、日常活动,一切按照人的自然本性去做,自然地满足人体的各种生理与心理的正常需要,既要避免正常需要不能满足而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更要避免过度的感官享受对身心的伤害。正如老子所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8]“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在于欲得。”[9]可见在老子看来,超过人的自然需求的奢华生活不仅是违背道法自然的要求的,而且对人本身的身心健康也是有害的。总之,人应该按照形气神或性命及其相互关系的自然特性和需要进行活动,顺应自身的生理活动和意识活动的自然,不压抑自己的正常欲望,也不贪婪地去追求自然需要之外的欲望满足。对人自身,做符合形气神和性命之道的事情,不做背离形气神和性命之道的事情,该做的尽力去做,不该做的坚决不做,不强作强为,不强迫自己做自己做不了、无法做的事情。

再次,在社会问题的处理上要顺应社会之道,以实现社会的和谐。顺社会之道就是要按照社会的本性处理问题,认识到每个社会成员的存在和社会组织的自然出现都是社会之道的体现,都有其特殊的地位和功用,都有其特殊的存在与活动之道;由于不同社会成员和社会组织都具有其特殊社会价值,所以它们之间的分工合作是社会之道的必然体现。社会中的任何人和任何组织都不能人为主观地裁定社会成员和社会组织的价值,而必须尊重各社会成员和社会组织的个性,让其按照自身的需要和特性开展活动。只有在尊重和发挥每个社会成员和各种社会组织的价值和作用的条件下,让其按照自身自然本性开展各种活动,社会也才能达到真正的和谐稳定。当然,在社会和谐稳定的维持中,政府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机构,但政府也应按政府之道行事,做符合政府之道的事情,不做违背政府之道的事情。根据政府之道,政府应把属于其根本职责的维护社会安全和秩序的事情做好,制定完善的社会活动规则,并公正地维持这些规则,同时将其他社会组织无法承担的公共事务性的事情做好;而对于其他各种具体的专业技术性社会事务,如经济发展、科技教育、信仰道德、慈善救济、体育休闲等,则应交给其他更擅长的机构去做,尤其要避免政府和官员与民争利的局面出现,从而保证官民的明确分工与合作,以实现真正的社会和谐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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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谦之撰:《老子校释》,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74页。

[2]《太上老君常说清静妙经》《道藏》第11册,第344页。

[3]朱谦之撰:《老子校释》,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03页。

[4]《庄子·渔父》,《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824页。

[5]朱谦之撰:《老子校释》,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03页。

[6]《通玄真经·上礼》,《道藏》第16册,第730页。

[7]《淮南子·原道训》,《道藏》第28册,第9页。

[8]朱谦之撰:《老子校释》,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5-46页。

[9]朱谦之撰:《老子校释》,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86页。

篇三:《古代汉语》课外阅读

一.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史记?孔子世家》

翻译:孔子既然得不到卫国的重用,打算西游去见赵简子。到了黄河边,听到窦鸣犊、舜华被杀的消息。就面对着黄河感慨地叹气说:“壮美啊黄河水,浩浩荡荡多么盛大,我所以不能渡过黄河,也是命运的安排吧!“子贡赶上前去问:“冒 昧地请问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窦鸣犊、舜华两个人,都是晋国有才德的大夫。当赵简子还没有得志的时候,是依靠这两个人才得以从政的;等到他得志了,却杀了他们来执掌政权。我听说过,一个地方剖腹取胎杀害幼兽,麒麟就不来到它的郊野,排干了池塘水抓鱼,那么龙就不调合阴阳来兴致雨了,倾覆鸟巢毁坏鸟卵,凤凰就不愿来这里飞翔。这是为什么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那些鸟兽对于不义的行为尚且知道避开,何况是我孔丘呢!“于是便回到老家陬乡休息,创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掉窦鸣犊、舜华两们贤人。随后又回到卫国,寄住在蘧伯玉家。

二. 晋侯使解扬如宋(18),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19),将至矣。”郑人 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 车(20),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21)。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 “尔既许不谷,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女则弃之,速即尔刑

(22)!” 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 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 子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 (23),又叮赂乎?臣之许君, 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24)。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25),又 何求?”楚子舍之以归。

——《左传 宣公十五年》

翻译:晋晋国派解扬到宋国去,叫宋国不要向楚国投降,并说:“晋国 队已全部出发,快要到宋国了。”解扬路过郑国时,郑国人扣住解 扬并把他献给楚国。楚庄王用重礼收买他,让他对宋国人说相反 的话。解扬不答应。楚王再三劝诱,他才答应了。楚王让解扬登 上楼车,叫他对宋人喊话说晋国不来救宋国,解扬借机传达了晋 君要宋人坚守待援的命令。楚庄王要杀解扬,派人对他说:“你既 然已经答应了我,却又违背诺言,是什么原因?这不是我不讲 用,而是你丢弃了它,快去接受你该受的刑罚吧!”解扬回答说:“臣 下听说过,国君能制定正确的命令就叫义,巨子能奉行国君命令 就叫信,信承载著义而推行就叫利。谋划不丢掉利益,以此捍卫 国家,这才是百姓的主人。合乎道义不能有两种诚信,讲求诚信 不能接受两种命令。君王收买臣下,就是不懂“信无二命?的道 理。我接受君命出使,宁可去死也不能背弃使命,难道可以用財 物收买吗?我之所以答应君王,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死了而 能完成使命,这是我的福分。我们国君有诚信的臣下,臣下又能 完成使命而死,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楚庄王放了解扬,让他回国。

三.

景公使晏子为东阿宰,三年,毁闻于国。景公不说,召而免之。 晏子谢曰:婴知婴之过矣,请复治阿,三年而誉必闻于国。 景公复使治阿,三年而誉闻于国。景公说,召而赏之。 景公问其故。对曰:昔者婴之治阿也,筑蹊径,急门闾之政,而淫民恶之;举俭力孝弟,罚偷窳,而惰民恶之;决狱不避,贵强恶之;左右所求,法则予,非法则否,而左右恶之;事贵人体不过礼,而贵人恶之。是以三邪毁乎外,二谗毁于内,三年而毁闻乎君也。今臣谨更之,不筑蹊径,而缓门闾之政,而淫民说;不举俭力孝弟,不罚偷窳,而惰民说;决狱阿贵强,而贵强说;左右所求言诺,而左右说;事贵人体过礼,而贵人说。是以三邪誉乎外,二谗誉乎内,三年而誉闻于君也。昔者婴之所以当诛者宜赏,今所以当赏者宜诛,是故不敢受。 景公知晏子贤,乃任以国政,三年,而齐大兴。

——《晏子春秋 内篇杂上》

翻译:齐景公派晏子担任东阿的地方长官,三年后,晏子的恶名传扬于国都。景公不高兴了,把他召回来要免他的职。晏子谢罪说:“我知道我的过错了。请您允许我再治理东阿三年,我一定让好名声传扬于国都。”景公不忍心撤了他,又让他治理东阿三年,(果真)晏子的好名声传扬于国都。景公很高兴,就召见晏子并且奖赏他。景公问晏子(声誉变化的)缘故,晏子回答说:“从前我治理东阿,堵塞小路,严格把守城门,邪恶之民就讨厌这种做法;任用那些节俭、身体力行、孝顺长辈和尊重兄长的人,惩罚苟且懒惰之民,懒人就讨厌了;断官司不躲避地方权贵豪强,权贵豪强就讨厌了;君王您身边的人所求之事,合法就办,不合法就不办,您身边的人就讨厌了;对待朝中的显贵,体制不超过规定的礼节,显贵们就讨厌了。因此淫民、惰民、贵强这三种邪恶的人在朝外坏我名声,您身边的人和显贵们在朝内坏我名声,治理三年,坏名声就被您听到了。

现在我改变我的做法,不堵塞小路,而放松城门守卫,邪恶之民就高兴了;不称举节俭、身体力行、孝顺父母和尊敬兄长的人,不惩罚苟且懒惰之人,惰民就高兴了;断官司迎合权贵豪强,权贵豪强就高兴了;您身边的人要我办事我都答应,您身边的人就高兴了;侍奉朝中的显贵,体制超过规定的礼节,显贵就高兴了。这样三种邪恶的人在朝外传扬我的好名声,您身边的人和显贵们在朝内传扬我的好名声,我治理东阿三年,好名声就被您听到了。 从前我受罚,其实应该奖赏,现在我得到奖赏,其实应该受罚,因此我不敢接受。” 景公知道晏子贤能,就把国家政事交给了他,三年之后齐国国力大增。

四.

晋师从齐师,入自丘舆,击马陉。齐侯使宾媚人赂以纪甗、玉磬与地。不可,则听客之所为。宾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对曰:「萧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若以不孝令于诸侯,其无乃非德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其晋实有阙。

——《左传 成公二年》

翻译:晋军追赶齐军,从丘舆进入齐国境内,攻打马陉。

齐顷公派宾媚人将纪国的炊器、玉磐赠送给晋国,并归还鲁、卫两国的土地。“不行,就任凭他们所为。”

宾媚人送上礼物,晋国人郤克不答应,说:“必须以萧同叔的女儿做人质,同时使齐国境内的田亩全部改为东西向。”宾媚人回答说:“萧同叔的女儿不是别人,是敝国国君的母亲。如果以对等相待,也就是晋国国君的母亲。您向诸侯颁布天子的命令,却说一定要人家的母亲做人质作为凭信,将何以对天子之命?而且这是以不孝来命令诸侯。《诗经·大雅·既醉》说:?孝子的心从不衰竭,永远赐福于你的同类。?如果以不孝命令诸侯,恐怕不是施恩德于同类吧?先王划定天下的疆界,治理天下的道路,河流,考察土性所宜而分派它们的利益。所以《诗经·小雅·信南山》说:?我划定疆界,治理沟垄,朝南朝东修起田埂。?现在您划分和治理诸侯的土地,却说?全部将田垄改为东西向?就完了,只顾有利于您的战车出入,不顾土性所宜,恐怕不是先王的遗命吧?违反先王就是不义,怎么做诸侯的领袖?恐怕晋国的确有过错。

五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 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 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 药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11)。小人实 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襄公三十一年》

译文: 郑国人到乡校休闲聚会,议论执政者施政措施的好坏。郑国大夫然明对子产说:"把乡校拆了,怎么样?"子产说:"为什么拆掉?人们早晚干完活儿回来到这里聚一下,议论一下施政措施的 好坏。他们喜欢的,我们就推行;他们讨厌的,我们就改正。这是我们的老师。为什么要毁掉它呢?我听说尽力做好事以减少怨恨,没听说过依权仗势来防止怨恨。难道很快制止这些议论不容易吗?然而那样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样:河水大决口造成的损害,伤 害的人必然很多,我是挽救不了的;不如开个小口导流,不如我们听取这些议论后把它当作治病的良药。"然明说:"我从现在起才知道您确实可以成大事。小人确实没有才能。如果真的这样做, 恐怕郑国真的就有了依靠,岂止是有利于我们这些臣子!"

孔子听到了这番话后说:"照这些话看来,人们说子产不仁,我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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